记者 史安琪 实习生 李奕萱
他,克制、内敛,又理性冷静;他,是一位能力出众又温润的关怀者。济南市殡仪馆遗体防腐整容师程秀云,用他的一双手让逝者体面离开。
(资料图)
一个“意外上车”的人
8月3日下午3点,在济南市殡仪馆整容室内,程秀云正清洗着调色盘,五六具遗体停靠在身旁。
“我刚才在给遗体化妆,调色盘是调试粉底颜色的。”程秀云把记者带到了休息室,在这一段并不长的路上他边走边说,每位逝者的肤色是不一样的,整容师要根据逝者生前的状态判断肤色,调出不同的颜色。“每个色号都是自己调的,这技能我练了22年。”
“其实我也是‘意外上车’的人。”1998年,17岁的程秀云刚到原民政部济南民政学校学习现代殡葬技术与管理专业。那时候他对死亡还没什么具象的概念,对于自己将来要从事的工作也一无所知,只知道当时的校长说了一句:毕业了好就业。
“当时脑袋‘嗡’的一声,接着头皮发麻,瞬间一身冷汗就顶了出来......”2001年,他毕业后正式成为济南市殡仪馆的一名员工。一开始程秀云只是做遗体冷藏工作,直到后来有一次,他跟着车队去铁路上捡装遗体,在事故现场见到了已经尸首分离的遗体。“当时怕虽怕,但既然做了这个职业,硬着头皮也得上!”
回忆刚入职那段时间,程秀云说新手和老前辈工作交接就那么几天时间,之后在殡仪馆工作了6年,直到2007年,他开始接触遗体整容。
一名永远的准备者
“伤口状态不同、位置不同,缝合手法就不同。”与学校的课本知识不同,进入岗位实操后程秀云才发现,这是一个技术活。他举例说,身体上外露的伤口缝合线尚且可以通过穿衣遮盖,脸部伤口就需要皮下缝合,做到线不外露。
为了更好地训练上手,程秀云主动用海绵和猪皮练习针法。一开始他先在猪皮上划个口子模拟伤口,然后再“补”起来。初期练习时,针脚的边距、间距都不均匀,力道也把握的不好,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高低不平,皱皱巴巴的。”
而如今,程秀云的桌子上仍摆着教材和练习材料,只不过从海绵和猪皮换成了更贴近人肤的硅胶,这块硅胶已是布满密密麻麻不同排列的线。谈到第一次接触遗体缝合的场景,程秀云至今仍历历在目。
“我第一次真正缝合遗体是腿部,当时第一针下去,被皮肤天然的硬度‘阻了一下’,心也‘咯噔’一下!”人体皮肤相对于海绵来说具有一定的硬度。程秀云表示,虽然长时间练习让他自以为技术很熟练了,但是真正接触遗体的时候,才发现遗体真实触感跟练习材料完全不同。
“我平时没事就钻研各种缝合手法,研究缝合时创缘如何对合更加平整。”第一次真实接触遗体缝合,让他跨过了从练习到接触到实操的坎儿,也是他直面真实的勇气之门。虽然已经是一名高级工,但是程秀云平时也经常看网课,学习解剖学,法医学、美术雕塑、影视化妆技巧等专业知识。“要做一名永远的准备者!”
一位踏实的实干者
“我经常每天处理几十具遗体。”程秀云称,正常死亡的遗体一般半小时左右就能处理完,而腐败的遗体一般需要两三天。
“腐败遗体需要穿防护服,经常刚穿上衣服就湿透了。”程秀云介绍,腐败遗体或会产生巨人观,或会有蛆虫,不仅修复难度大,遗体防腐整容师还需在修复过程中随时观察遗体的状态变化。程秀云说天热的时候,他们所穿的防护服就像是蒸笼一样,一抬手手臂上的汗“刷”的一下就顺着胳膊流下去。在如此环境下,程秀云已修复特殊遗体数千具,并领头完成了多次重大事故遗体的修复。
“我记得在2015年,和同事临危受命,接到修复一位烈士遗体的任务。”程秀云说,当时他不知道烈士遗体的具体情况,只是接到通知说遗体当天晚上才能运送到殡仪馆,第二天就要作遗体告别。在去单位的路上,程秀云和同事把遗体可能出现的所有状况都做了预案。从晚九点到第二天凌晨五点,争分夺秒的八个小时,程秀云和团队最终成功为烈士完成了遗体沐浴、更衣、整容整形工作。
2018年,程秀云再次接到紧急任务,要修复两名高空坠亡的逝者。程秀云回忆说当时他还在休假,立即放下手头事情回单位准备工具。坐车近四个小时,凌晨到达目的地后程秀云来不及休息,立即投入到遗体修复工作。拼接、缝合,对缺损的器官进行重塑,等遗体修复完成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两三点钟。一切处理妥当后,程秀云才察觉到因长时间弯腰工作,腰已动弹不得。
一位温润的关怀者
“我们修复遗体不是随便凭想象,而是先跟家属沟通。”程秀云说,即使派工单上记录着家属对遗体的要求,可不同职业的人,肤色是不一样的,不同性格的人,肌肉走向也是不一样的。
“本来可能是个挺白净的人,但因为意外或特殊疾病没了,遗体脸色发紫,家属看到肯定接受不了,我就得极力恢复他生前的肤色。”程秀云解释,例如生前爱笑的人,肌肉走向是往上的,他在缝合时就得注意肌肉的走势,尽量还原逝者生前的模样。
每天面对生离死别的场景和带着血腥的画面,程秀云有自己的一套疏导办法。“目前来说转移注意力法是最有用的。”程秀云表示,大多数时候自己要做自己的“心理医生”,如今的他,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内心,他告诉记者,这是一场漫长且痛苦的自我适应。“可有时心里防线也会被击破。”
程秀云透露他上班第一年,父亲就去世了。在遗体告别的时候,通常他就站在旁边的工作间里。“我特别能体会这种至亲离去的感情。”听着外面告别厅里的声音,或肃穆,或悲戚,有的被磨灭,有的却难以忘却。“最主要的还是发挥自身价值,从而达到‘尊重逝者,慰藉生者’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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